其實一直想抽空這篇的,但我實在沒有力氣下手,常常一個人走路邊想邊流淚,我想這個世界上,我唯一忍受不了的就是離別吧?
2011年的5月30日,圓圓走了.....
這基本上就是我幾乎一年沒有寫網誌的原因.......
現在想想,以前的我真是天真,以為運氣會站在我這邊,不管什麼事情,都覺得可以平安度過,但經歷總總狀況,我才真的終於長大,發現我沒有愛人的能力,以為可以改變我的人,全都失望的離開了,離別這種東西,不管是生死,都很難忍。
但所有的離別,都沒有這次痛苦,圓圓是陪伴了我15年的第一個孩子,有了他,我才終於知道想念、愛、無條件的付出不求回報是什麼意思,因為基本上你無法要求貓去工作養你,所以也只能無條件的付出當著奴隸。
15年前,在吉利走的時候我不在家,想請假回家見最後一面主管也不允許,當時的我真的很痛苦,我想著小弟說吉利最後是盡全力走到他房間門口,汪了一聲才走的,我想著當時的那一聲,你一定很害怕吧?一定很驚慌,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?一定想著姊姊在哪裡呢?
那時我有了圓圓而忽略了你的日子,這15年來,我不敢回想,每次想到,都把我心頭還沒有痊癒的洞繼續擴大,每一次想到,我都想著孩子你在哪裡等著我嗎?
但是確實我的愛是有比例的,我總是最疼其中一個孩子,會自己把孩子們分類,我最愛誰,第二愛誰,最後一個愛誰,因為這樣,圓圓的存在,撫平我很多不敢回想的傷痛。
圓圓這孩子,來到我家是我大一的時候了,那時過年在家留守的小弟,突然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養貓,說是黑灰黑灰的貓,但他不知道是什麼貓,我家基本上是我說了算,他大概也知道我答應要養,我媽就不會反對,所以他第一時間問我,那時我還不知道他已經先斬後奏的帶回家了。
等回到家,發現一隻扁鼻子小黑貓站在地上,才知道圓圓這傢伙是全黑的波斯,我以往都是養狗,對貓完全不瞭解,但我不明原因的覺得我應該要照顧這傢伙,於是留了他下來,問來歷才知道又是一個學生要搬家就無法繼續養的爛理由。
養了貓之後,才知道貓的可愛跟貼心,圓圓又比其他貓更加乖巧,更加黏人喜歡撒嬌,因為原先的主人要上課晚上要打工,這孩子七個月來都是自己一個人被關在小房間過生活,不知道是因為這樣造就了他這樣乖巧的個性,還是原先爸爸媽媽就遺傳給這孩子的好教養,現在家裡所有的孩子我都是一樣方式教養的,但唯獨圓圓異常乖巧。
我常常覺得我很幸運,第一次養貓就養到圓圓這種乖貓,有時候也會想,萬一是嚕瑪先來,我應該以後不敢再養貓之類的,我自己給孩子做了我心中的最愛排行:圓圓、小牛、麻吉、嚕瑪,而且嚕瑪會排這麼前面,是因為豆豆不在了。
921地震的時候,我在學校宿舍,地震停電的那一剎那,我不是想著怎麼了,是想著圓圓在哪?我得趕快找到他逃命,因為停電的關係,黑貓基本上是看不見的,我摸黑在房裡摸索,著急的叫著圓圓名字,在我找到的那一瞬間,我已經覺得可以逃命了,我珍惜的所有東西,都帶上了,以後每每地震時,我常常幻想,現在多了這麼多孩子,到底地震時我要先抓誰跑,雖然我最想帶圓圓,但事實上我會選抓身邊最近可以抓到的,但我不會放棄,就算我倒下,也要全部救出來,我常常想像這樣的畫面。
以前某個人在的時候,問過我如果他跟圓圓同時落水我要救誰,我想當然要選圓圓啦,他沒有能力保護自己,但是你是人你應該可以,現在想想也很妙,我明知道對方是想要些什麼才這樣問,但我不論何時總是先選圓圓,我想這個缺點我一輩子都無法克服,我沒有給別人幸福的能力。
隨著時間流逝,遇到了一些人,失去了一些人,尤其是因為死亡帶來的離別,是我永遠都克服不了的傷痛,有時候會想到子芸,有時候會想到吉利,當然因為我是天生的自嗨狂,有更多時候我都在正常笑鬧的過日子,這世界上我打賭看過我哭的人不會超過3個,每次發生了什麼,朋友想安慰我時卻發現安慰不了,因為我不哭,看不出難過,安慰就無法繼續,而且我其實最不喜歡聽到人家說,"不要難過了"這句。
我常常挑毛病的想,我不需要安慰,叫我不要難過,如果有用的話我就不會那樣難過了,我假裝我很堅強,總是可以一個人克服所有難關,讓大家不會再繼續對我說不要難過了,但其實我心裡永遠都是當年那個祈禱父母不要放開我的手的孩子,我無法克制的一有事情發生就覺得是我的錯,就跟太陽在處女但是感情在雙魚一樣,我是個極端矛盾的個體,好像很堅強,但又很脆弱。
圓圓漸漸的老了,從他開始變瘦,吃東西變少,睡眠時間變長時,我就注意到了,圓圓在10歲之前,從未顯露出老態,他總是很堅持的要當家裡的山大王,當然其他所有的孩子都怕他,唯一能稍微跟他好好相處的只有一起長大的麻吉吧。
因為以前發生過吉利那樣的後悔,跟豆豆猝死那樣的事,於是我想著,這一次我一定要盡力做到最好,讓自己不要後悔,於是我總是把眼神關注在圓圓身上,先照顧圓圓的需要,回到家先看看圓圓的狀況好不好,只要有貓一段時間沒有動作,我就會上前察看還有呼吸嗎?甚至貓睡得再熟我都忍不住把他們叫醒,只為了知道孩子們都好嗎?
這個強迫症,我今天也一樣的執行著....
我還自己擅自跟圓圓約定,要他答應我能活到20歲,自己跟他打勾勾,自己跟他約定不能比我先走,每隔一段時間就提醒他一次,要他一定要等我不能先走,現在想想,我真的是有強迫症,難道走的時候是可以選的嗎?但是我心裡又想,你都答應我了,怎麼能夠不守約定拋下我一個人?走的那個人一定很難過,但是被留下來的那個,到相聚的那一天為止,永遠都無法逃離痛苦跟傷心,而且前提還是真的能相聚的話。
留下的那個,會一邊走一邊掉眼淚,會明明說好不哭的卻在捷運上哭泣,雖然過去的相處很快樂很珍貴,但是卻逼自己不要想起任何關於你的事情,因為任何畫面都會讓我哭泣。
留下的那個,覺得自己無法再愛任何人了。
留下的那個,覺得在那一瞬間守著的珍貴的東西全都崩塌了。
留下的那個,花了一整個晚上摸著你漸漸變涼的身體,想著你去了哪裡呢?沒有你在裡面,我為什麼還是不停摸著這孩子的身體,甚至還花了很長時間,知道死後身體會漸漸僵硬的幫你調整到最舒適的樣子。
沒有了你,我的人生要怎麼繼續?
很多人說我誇張,還有其他的孩子要照顧,不要這樣想之類的,說實話,我當然也不希望別人遇到這種狀況,但是心痛到可以聽見心碎的聲音,不管再怎麼拼湊也無法完整的那一刻,每個人遲早都會遇到的,碰到時,你們再來告訴我,你們的人生,被扭曲成什麼樣子?
我無法再寫文章,無法好好的過著我的人生,因為沒有了你,我不知道如何繼續?
一年了,為什麼這一年來,我還是這麼傷心,這麼痛苦?
為什麼時間醫不好我的傷?
為什麼我還是被一回家就先尋找你的習慣制約著?
為什麼假日醒來的早上你沒有在我身邊睡著?
面對死亡,我根本不能做什麼,看著你漸漸衰弱,看著你形削骨厲,我始終只能袖手旁觀,什麼也無法為你做。
我原先以為,只要付出二倍的關愛,你離開時,我就不會那樣失落跟悔恨,但是不一樣的,確實不一樣了,原來付出更多的愛,失去時會更加痛苦,會更加無法忍耐,會更加......
朋友們安慰我時,我用一貫的調調開著玩笑,圓圓的骨灰說可以選擇要灑在海裡,還是灑在櫻花樹下, 我想想圓圓比較想做魚餌還是肥料,加上感覺樹上應該很擠,讓圓圓當了魚餌。
聽到我這樣說的人,就不會再試圖安慰我了。
你走的那天,我無法控制的嚎啕大哭,是用這輩子從來沒用過的力氣在哭,我想唯一哭得比這次用力的時候應該是我出生那時,媽媽說,眼淚不要滴到圓圓身上,這樣他走不開,但我哭得淚水應該跟海一樣,你根本無法阻止海洋的存在。我想著為什麼不能哭?如果是我先走,留下的人都不為我哭泣,那不是更奇怪嗎?
那天晚上,我就這樣一面哭,一面胡思亂想,一面守著你到天亮,直到接你的人來為止,他帶走你的那一瞬間,我想著,啊!!這是真的,是真的了,然後陷入到現在都還想念你的狀態,有一天我還對著李苗苗說,不要以為你是黑貓就可以取代圓哥的地位了....
圓圓你告訴我,什麼時候姊姊可以不痛苦,可以想到你時是笑著而不是哭著,什麼時候我才會開始覺得可以繼續?
要到什麼時候,我的天空才會放晴?
- Apr 22 Sun 2012 21:10
圓圓,這篇給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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